ON YOUR MARK

翻譯一個早晨 ─ 給自惠明學校畢業的盲兒JY

林德俊 / 作
轉載自： 2008.12.4 自由時報 自由副刊

窗台的植物們醒來的姿勢
像迎接一個節日，恰好
我寫信給你

寫：落日很遠
雖然總在傍晚到來
但現在早晨剛到，還賴著不走

想告訴你，前幾天布鞋洗好等待放晴
等太久，憂鬱的海平面升高到一個刻度
蛙鏡爬上眼睛，說：沒什麼好擔心的

貓一樣的微風總會睡醒
睡醒後總會記得回來磨蹭你的臉
我決定如此煩惱：
如何把這樣甜而不膩翻譯
給你聽

譬如，綠繡眼在枝頭上點描春天
油彩的聲音如何
該是老樹伸出年輕的手指
彈響了鋼琴、古箏或吉他

譬如，媽咪穿給陽光看的碎花裙
嚼起來味道如何
該是撒落夏日甜筒裡的巧克力脆片
或軟軟地潛到奶茶的海臥底的黑珍珠

我明白郵遞生活的旅程總會發生什麼
譬如曬傷、疲累或者更加結實
如果讀懂靈魂你便能領略雨的創作
氣候多變的天空如此允諾：
我將給花和草同樣
無私的愛

也許我該是著用禮物造句：你是否嗅出
去年冬天寄過去的那條羊毛圍巾
攜帶著一整座草原的香氣
喀什米爾那麼近
把肥後的溫暖大大方方餵給你的頸項

也許那部神秘的文法還沒告訴你
它已被你輕輕地收在掌心，譬如
你在父親節寄過來的點字卡片
謎語般浩瀚的星圖沒把語言繁複多少
當我闔上眼睛，便能讀懂一些

撕去顏色的壁紙，世界不只
頑固地填充黑暗
如果落葉在腳下鋪滿了哀愁，請相信
那些哀愁裡翻動的細節
時間教給人生的不多不少
如果陽光空氣水，便能信雅達
如果透明，便無須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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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詩，是今年 林榮三文學獎新詩組 三獎的作品。
也是我想要追逐的、理想中的文字敘述狀態之一 … U///////U

就如同評審‧焦桐老師所言：

這是首 舉重若輕的祝福。

是苦澀卻微笑的，
但指出了生活中所無法避免的命運，
不是要遁逃到另一個空間，逃到夢裡；

而是要用另一個不同的角度來看待這個世界，
用一種不同的邏輯來認知、檢驗自己的遭遇。

每次重讀到

「……
也許那部神秘的文法還沒告訴你
它已被你輕輕地收在掌心，譬如
你在父親節寄過來的點字卡片
謎語般浩瀚的星圖沒把語言繁複多少
當我闔上眼睛，便能讀懂一些 ……」

這個段落，

常常會想起，大學時在資源教室滾來滾去、打混休息時，
r同學一手操作著電腦鍵盤，
一手慢慢摸索過鍵盤前方連接著的 電子點字機的片段畫面。

嗯，就先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