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入寧靜安謚的巷道,
腳踏車在有著小巧前院的獨棟住宅前平穩煞住。

踏下後載,
真守站在門前 鋪著小碎石子的木頭踩階,
悄悄看著 眼前 察覺身後牽絆消失的蛭魔,
正起手、小心地將掛著Rocket Bear吊飾的書包自肩上卸下。

短短一瞬的片段,尚未終止,
她卻已是 祈望能夠永久停佇的不捨

只是,此刻,卻也只能這麼開口吧… ──

「蛭魔,謝…」

「死管理人,妳說謝是不用錢的啊!?」
沒有失誤,
蛭魔一把將書包塞進真守手中、準確打斷她的語句:
「在感冒變嚴重前,快進屋裡去!」

「唔、嗯,」
接住突襲而來的書包,Rocket Bear吊飾仍在手邊晃盪,
真守愣愣地點頭,
仍一如往常地輕聲叮嚀著:
「記事有看不懂的符號或標記,要手機聯絡喔。」

「不要。」
跨下腳踏車,蛭魔手扠著腰,決絕、專斷地拒絕。

「咦?」

「明天,妳也不用過來了。」
無視真守的錯愕神情,他繼續說道。

「怎、怎麼這樣?」
看著蛭魔一臉沒得商量的嚴厲表情,
她心急了起來:
「明天,不就要開始對王城的特訓嗎?」

── 還什麼「怎麼這樣」咧!?
快被鼻涕淹死的人,有辦法來盯著那群死傢伙練習嗎!? ──

一股火氣自腹內熊熊翻騰篡出,
他卻怎麼也無法開口飆罵,眼前 這個認真得過份、令人擔心的笨蛋。

斜眼睨著 真守急得脹紅的臉龐,
蛭魔重重吐了口氣,冷哼著:

「妳這兩天都在熬夜,對吧?」

「我…你怎麼會…?」

「我不是第一天看妳的記錄。」
瞄著真守不解自己 如何得知熬夜事由的困惑神情,
蛭魔不怎麼甘心地撇了撇嘴,吸了口氣、重新開口:

「妳的縮寫、標記,還有筆跡,我都認得。
每天能整理、完成多少份量,也大概算得出來──」

驀地,真守想起,
大概是夏天 與太陽高校的球賽後,
每天留在社辦整理資料、歸檔時,
蛭魔就不曾再問過自己 各項縮寫、記號的意思…

瞥見真守眼神的流轉變換,蛭魔煞住了嘴。
似乎 透露了太多。

而眼前 繫著厚厚圍巾的真守,
或許是 嚴重傷風感冒的關係,
抑或是 自己的圍巾 對她而言 實在過大的緣故,

她的身形,似乎 又比往常 更小了一些…

頓了一下,
蛭魔悄悄地轉開視線:

「…反正,妳今晚好好去睡。別管其他事了。」


即使,門前的光線昏暗,
無法清楚探見 站在稍暗處的蛭魔,

現在,是怎麼樣的眼神?

初次聽見的 溫緩語聲,卻清晰地 敘明著一切

── 我真是…太粗心了呢… ──

想著,真守不自覺地微微頜首,
頸間的圍巾,暖暖地 觸上她的臉頰 …

「我知道了,」
她輕輕地點頭、微笑:「那…就麻煩蛭魔你了。」

「嗯。」
蛭魔應了一聲,
靜默地 看著她轉身、推開前院的矮柵門。


闔上柵門,
正巧行經巷道的小型汽車
刺眼的頭燈光線 迅疾掠過 門前的兩人,

一瞬之間,
蛭魔額前初癒和的淺淡疤痕,卻隱約映入她的眼中

悄悄地看著 真守停下了腳步 ──

「蛭魔…」
思忖著,她輕聲開口。

「死管理人,妳還不進──」
瞥見仍呆站在前院的真守,
蛭魔瞪著逆束成不等邊三角形的雙眼、正要開口趕人,

真守略微蹙起的眉間,
卻隨著暗沉的光影,收入他的眼中…

「怎麼?」

他歛起 嘶啞的嗓音。

「那個、我知道…比賽時,碰撞或擦傷 是難免的呢…」
尋常平凡的字句,她卻說得吃力。
似乎,一不留神,來到唇邊的語句 行將紊亂失序。

纖細的手指 輕輕抓著柵門的邊緣,
按捺著起伏的思緒,真守小心地 抬起目光:

「但是…
蛭魔你 還是要小心呢。別再讓自己…傷成這樣了…」

她的聲音輕細,
卻清晰地 自他的耳邊渲染開來…

一直以來,他從不讓人多管自己的事
一直以來,他習慣 / 他以為 只有自己一人

此時,
眼前 栗色短髮 伸手就能觸及的 她,
卻是心疼、惦念著自己

此時,
這樣的心緒 又該如何訴說?

看著真守 怯然而略微弓起的削瘦肩臂,
他的喉嚨 卻是壞掉了一般。

一時,蛭魔只是無言。

遲未聽見蛭魔的應聲,怕是透露了自己的思緒,
有些慌亂地,真守轉開了視線。

只是,這件事 她仍想讓他知道:

「前天…
大家真的…真的都很擔心呢。」


她的微笑,些許困窘而顯得難為情,
眉眼間的弧度,
卻與前天的喧囂球場上,
越過她拭著自己額前血漬的指間 所見到的光影 相仿…

思忖著,冰冷的觸感,卻自他的臉龐劃過。

蛭魔抬頭 看著

白色的羽狀碎片 細碎輕柔地 自暗黑天際 悄然落下。


「雪…?」
跟著仰起了頭,真守喃喃輕呼:「這樣,明天的晨練…」

不出所料,即使無法出席,
她仍是擔心起 明早 晨練能否順利進行。

「球場積雪的話,
死小鬼們還是可以跑個200趟黑見嵯川、作基礎體訓。」

面無表情,蛭魔說出 慘無人道的備位晨練計畫。

「嗯…」
真守輕輕地點頭。
確定晨練有了著落,她的眉間,也略微舒緩開來。

門前的暗黃光線,
映出 她栗色髮梢 沾染上的些許碎雪…

悄悄看著
眼前 總是被球隊雜事,還有這群死傢伙們的事務,
牽走心思、操心得團團轉的 她

── 真是,認真得過份 ──

有些事,他也不想再隱瞞…

── 反正,看不清楚表情吧 ──

遲疑了一陣,
蛭魔伸手 撫去 落在她髮上的些許雪花…

「咦?」
察覺蛭魔的手勢,真守抬起了眼。

「死管理人,還不快進去!」
瞥見真守的水色大眼,
蛭魔迅即別開自己的視線、一邊低聲怒斥著:
「今天欠的工作,
之後全部都給我加倍還回來!!」

他的語氣 仍是往常一般地嚴厲,
掠過自己髮梢的手勢,卻是瞞不住地溫和掛念…

「那…我先進去了,」
看著 迅速收回了手的蛭魔,
淺淺的微笑,自真守的臉龐泛起:

「蛭魔你 路上也小心哦。」

瞥見柵門外的腳踏車,她仍不放心地叮嚀著。

「知道啦!」
不耐地揮了下手,蛭魔粗聲催促著:「趁雪沒下大前,快進屋裡去!」


扶起石丸的腳踏車,
蛭魔仍停在門前 悄悄地看著

直到真守轉開懸著松果編飾的大門,隱入玄關的暖黃光線,

他跨上腳踏車,
迅捷地轉離門前,沿著下坡巷道 踩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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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kiyamaj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